王源承认他心里涌上来一股子酸,弄得自己被王俊凯捉着的手都僵硬着不知道怎么收回了,他暗骂自己实在是心太软,可还是没能说服自己不去难受。
“疼了你得说啊,你不说怎么有人知道。”王源轻声说。
“我跟谁说,跟你吗,你心疼吗?”王俊凯拽紧王源的手,把他往自己跟前拉近。俩人的距离突然靠得很近,王源偏过头躲开王俊凯的视线。王俊凯却不依不饶的追随着他偏过去的脸,想看清楚他的表情。
王源不跟他对视,那句“跟我说,我心疼”已经在嘴边,可他犟着不肯说,他知道如果说了,那就完了。
王俊凯看了一会儿王源,等他被看得不自在了,才慢悠悠的说:“这可不是说不说、跟谁说的问题,我是老大。”
正因为是老大,他得像个王者一样为众人开路,只能让别人仰望他的背影,永远不能让别人看到他有多疼。
他只需要被崇拜,不需要被心疼。
话里头的意味王源体会了十成,他现在倒是讨厌自己这么聪明,一点就透。是啊,老大哪里需要人心疼,刚才替他难受,替他心酸,其实他根本就不需要吧。王源嘲笑自己心软到过分傻气了,把手从王俊凯的手掌心里抽出来。
“不过我想我需要你心疼我。”王俊凯收起了戏谑,这话显得太过于认真了,认真到王源怀疑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他愣在当场,可王俊凯接着又上翘着半边嘴角,说着戏谑到死的对白,“可不是现在,上药了心疼那还上个鸟。”
王源恍惚了,那一瞬间的认真仿佛压根就没存在过,又或许刚才那一瞬间的认真只是为后头那个调笑做出的一个小小的铺垫。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心疼的。”王源不打算把它放在心上,可他的语气却并不是这样。他接过王俊凯递给他的药瓶,拔掉盖子一股子药味儿冲得他鼻子直发酸,整个脸纠在一块儿。
王俊凯看他纠结在一起的脸,觉得可爱的不得了,乐出了声:“这么难闻?”
“你闻闻试试。”他把药瓶子凑到王俊凯鼻子前头。
王俊凯嗅了一下,“我觉得还好。”
王源不信邪,又拿回来闻了一下,脸又纠成了一团,王俊凯又给逗笑了,乐的找不到北,“我逗你呐,王掌柜的!我刚才压根儿就没闻。”
王源也不气恼,等王俊凯止住了笑,慢慢把药瓶子举起来晃荡了一下,“我发誓,我下手真的特别没轻没重。”王俊凯瞬间就不出声了。
俩人在桌子边坐好,王源攥着药瓶有些害怕,他心太软了,尤其看不得别人受苦受罪,如果这罪是自己弄的,那便会让他的难受加倍。
沾着药的棉布越靠近伤口,王源的心越颤。药碰到王俊凯的伤口,过了一秒王俊凯猛的颤了一下,王源的身体连着心便也跟着他一起狠狠颤动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很疼吗?是我弄的吗?对不起,我真的是……”
“不是你。”王俊凯打断他,“别担心。”
王俊凯左手握紧成拳头,右手攥紧着桌子的边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因为疼痛,那句“别担心”说的有些咬牙切齿。
王源知道为什么这药比他闻过的所有药都来得刺鼻了,这药的药性大概比所有药都来得烈得多。
至于吗?王源很想问问他,吞下这十倍的苦来换取什么呢?早日痊愈吗?
熬过了那一阵后,王俊凯开口:“继续。”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疼痛感,他睁开眼,发现王源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伤出神。
“想什么呢?”王俊凯轻笑,把王源的神唤回来。
“你还能笑的出来?”王源把布条再次吸满伤药,却举着它迟迟不敢下手。
“待会儿可能就笑不出来了,不过我保证不哭。”王俊凯还在开玩笑,这玩笑可一点儿也不好笑,至少王源完全笑不出来,他只觉得更加紧张。
王俊凯知道安慰他是没有用的,只能催促他,“手抖什么,快着点儿,你这样拖着我得多受多少罪。”王源听了这个果真不再迟疑,定了定神帮王俊凯抹药。
第一阵是最痛的,之后大概是麻木了,便不像开始那样得咬紧了牙、抓着桌子才能止痛。王源很快就上完了药,王俊凯苍白的嘴唇咧了咧:“动作真麻利。”
“为什么用这么烈的药,就为了快点儿好?”王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这个问题问出了口。
“嗯。”王俊凯应了声,接着说,“伤可是个大累赘,多道伤就是多个弱点,哪天死在外头了也怪不得别人。”
王俊凯说的漫不经心的,王源却听得心惊肉跳。
“放心,我要是哪天死了,一定让你知道,那你指定能记我一辈子。”
“鬼才记着你,”王源皱眉,“你能不能不要总说胡话,什么死啊死的,不吉利……”
“掌柜的还信这个?”
“我父亲说,做生意的,信总比不信好,老天爷看着呢。”王源有些羞赧,声音越说越低,老天爷什么的,这话说出口跟他的年纪着实有些不符。
王俊凯还是觉得王掌柜可爱的不得了,大概因为喜欢,怎样都觉得可爱,他凑近王源的耳边,呵出的气洒在王源微红的脸颊上。
“王掌柜,我可不信老天爷,我信我自己。”
王源大概是习惯了王俊凯的调戏,除了脸又红上几分外并没有急着把王俊凯推开,他是不会承认在看到王俊凯还苍白着的脸的那一刻,他就不打算把他推开了。
王俊凯惊讶的发现王源并没有急着远离自己,再想到自己的伤,心下了然,将头埋在王源的肩窝上,声音故意压的低低的,显得很疲惫,“掌柜的,刚上完药真的特别疼,我现在需要你心疼。”
一步错、步步错,刚才没有推开,现在已经完全不能推开。
“怎么心疼?”王源轻声问。
“让我抱一会儿就行。”
王源没有动,他扭头看了看窗外,再把视线投到桌上的匕首,又出了神。